以下4个句子可以看出租赁的名称、概念、分类的混乱:①租赁具有激发潜在购买力的功能,发展汽车租赁可以拉动汽车消费;②租赁能提高汽车使用效率,发展汽车租赁可以减少交通拥堵;③租赁包括租赁和融资租赁,或者说租赁包括经营性租赁和融资租赁;④金融租赁服务:指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以经营融资租赁业务为主的非银行金融机构的活动。

本文从租赁(包括汽车租赁)中外名称的差异、发展历程、与销售的关系三个方面诠释租赁相关问题。

一、租赁中外名称的差异

(一)rent、lease与短期租赁、长期租赁

联合国、欧盟、北美行业分类标准中都有“Rental and Leasing Services”或“Rental and leasing activities”这个行业。《北美行业分类体系》对该行业Rent、Lease两个子行业的定义是:

(1)renting consumer goods and equipment(出租设备和日用物品)。该行业典型经营模式是在店铺这类场所经营,具有零售特征,并且储备随时可以出租、适合短期出租的物品。出租物品主要是汽车、计算机、日用品等范围广泛的有形物品。

(2)leasing machinery and equipment often used for business operations(出租商业经营常用的机械设备)。该行业典型经营模式是不在店铺做业务,无常备物品,只做长租期的出租业务。出租人直接面对客户以便他们在出租的状况下掌握出租物品的使用技术和知识。或者在出租合同框架下出租人协商租赁设备的供应方直接向客户提供出租物品。设备出租人通常在合同中确定客户对出租物品的特殊需要并利用专业经验,为退租的出租物品寻找其他潜在客户。出租物品主要是产业类机械设备。

考虑到国内已形成的相关概念,rent译为短期租赁,lease译为长期租赁为妥。此处所说短期租赁、长期租赁并不是指租赁期限的长短,而是代表一种业务类型,而且租期长短是租赁期限相对于租赁物品的折旧期限而言,并不是以一个具体值,比如月、年为划分界限。

表1为在我国合同法、税法、会计准则等法规中出现的关于租赁的名称与国外的对比。
表1-国内外租赁名称的差异
国外
英文
Rent
Lease
Financial Lease
Operating Lease
译义
短期租赁
长期租赁
融资租赁
经营租赁
我国
中文版
租赁
融资租赁、
金融租赁
经营租赁
英文版
Lease
Financial Lease
Operating Lease
根据上表并比较我国与联合国、欧盟、北美对租赁行业的划分标准及定义,我们发现中、外对租赁的定义及分类上有一个重大差异,就是在法规层面,我国租赁没有短期租赁和长期租赁之分。但①从定义看,短期租赁以满足客户临时需要为主,长期租赁以满足客户生产经营的长期需求为主;②从目的看,短期租赁承租人主动放弃租赁物的所有权以降低获得使用权的成本,长期租赁是因没有能力获得所有权退而不得不购买使用权。这2种租赁有较大不同,不加区分,必然导致本节开头所引述的概念混乱。

大家认真阅读下列英文,或可领会区分rent与lease的必要性:Any time an employee operates a personal owned or leased, or rental Motor Vehicle for Company Business(员工因公司业务使用自己所有、长期租用、或短期租用的汽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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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多字,少词,至少在晚清,还没有租赁这个词。《辞源》中,租是“田赋和积蓄”,是有偿之意,赁是“佣工和租借”。古籍中“赁”的对象都是土地、房屋、车船、人等生产资料和高价值生活资料。如“每店皆有驴赁客乘(杜佑《通典》),“年年赁宅住闲坊,也做幽斋着道装”(宋诗),“赁佣于齐,为酒人保”(《史记·栾布列传》)等。现代语言产生了租赁这个词,只是它不仅包含“赁”这个有4000多年历史的租赁业务,也包括rent这个历史比较短的新业务。如果我们不考虑现代语言习惯,把“租赁”拆开,将“租”分给短期租赁,“赁”留给长期租赁,那么rent译为租,lease译为赁更确切了,因为短期租赁和长期租赁,在字面上排除了rent、lease在经营模式、租赁物、承租人目的等方面的特性,易误解。

(二)Financial Lease与融资租赁、金融租赁

融资租赁、金融租赁这两个用语在我国并用,最为典型的是《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对金融租赁服务行业的定义就同时出现了这2个用语。银监会有《金融租赁公司管理办法》,少部分公司名称是金融租赁公司;而《合同法》、《会计准则》等法律和专业规章中只有融资租赁而无金融租赁。实际上融资租赁、金融租赁是一个概念,英文都是Financial Lease。它们的使用有这样的规则:行业术语是融资租赁,非银行金融机构涉及融资租赁的称金融租赁。融资租赁用语内涵准确,使用比较广泛,推荐以融资租赁替代金融租赁用语。

(三)Operating Lease与经营租赁

行业与其所属业务类别重名造成很多问题,为了区别它们,有人将所属业务类别“租赁”命名为“经营性租赁”。这是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有“租赁”和“融资租赁”,《企业会计准则——租赁》有“经营租赁”和“融资租赁”两类,从对应关系人们自然认为前者的“租赁”即是后者的“经营租赁”。然而经营性租赁(operating lease)是指具有融资租赁基本交易特征(承租人选定设备、中长期融资),但出租人又一定程度上承担了租赁投资决策风险的非全额清偿的一种融资租赁,是与租赁完全不同的另一类业务。

(四)租赁与租赁服务

鉴于上一个难题,且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中“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的划分原则,推荐用“租赁服务”代替租赁行业下与融资租赁并列的“租赁”,避免行业与业务类别名称相同的混乱,也避免“经营租赁”概念的混淆。

租赁上述名称的逻辑关系可表述为:租赁包括租赁服务和融资租赁两大业务类别,租赁服务由短期租赁和长期租赁构成,融资租赁包括经营性租赁,金融租赁是融资租赁的别称。

二、租赁的发展历程

租赁发展进程是以长期租赁为主轴,在保持用益物权为交易对象的基本特性的前提下,以所有权转移方式为创新手段,不断出现新的业务类别和模式,新旧业务类别和模式共同存在的发展进程

(一)长期租赁

成文于3700多年前的古巴比伦《汉穆拉比法典》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保存完整,也是世界上比较完备的成文法典,该法典有三十余条与长期租赁(lease)有关,涉及的租赁物包括土地、耕牛、船、车等。除经济原因外,长期租赁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承租人没有资格获得租赁物的所有权,比如当时只有领主、僧侣才能拥有土地。

(二)短期租赁

近代,经济发展丰富了人类的物质、文化生活,以满足人们生活用品和工具临时需求为主短期租赁出现了,其中最为典型的是汽车的短期租赁。近50年随着管理水平的提高,人们可以科学的规划生产经营活动,为提高设备的使用效率创造了条件,即经营者能够通过租用设备代替购买设备来适应生产规模的调整,于是便于移动的生产设备和工具的租赁繁荣起来。承租人寻求通过租用而不是购买设备,以尽量减少投资风险的主观意愿和现代信用体系的逐步完善,也是短期租赁得以快速发展为一个行业的重要基础。

(三)融资租赁

金融和销售是现代经济的2个主要部分,也是融资租赁诞生的源泉和发展的动力。租赁不转移所有权的形式,可在放宽信用条件的情况下确保贷款安全,扩大信贷业务范围。从另一个角度看,融资租赁也是金融业务创新发展的产物。融资租赁的售后回租、杠杆租赁等业务,实质就是以租赁物所有权为信用条件的贷款。在产能过剩时期,很多制造企业都借助融资租赁扩大产品销售,这是融资租赁发展的又一动力。

融资租赁发展后期,竞争的加剧,出租人不得不在融资租赁的基础上,推出一些有利于承租人的方案。如经营性租赁、合同租赁、分成租赁等。这些业务租赁物在期末的处理方式由原来单一的购买变成可以在留购、退还、续租方式中选择;租金支付方式由原来的定期、定额变成更灵活的方式,比如先少后多或按照营业额比例支付租金;出租人放弃通过租金实现全额清偿,降低租金和减少租期,通过在二手市场销售收回租赁物品的方式谋求实现全额清偿,并因此承担投资风险;出租人对租赁物品提供维修保养、升级换代等附加服务等。

 汽车租赁的发展历程同样遵从租赁的发展轨迹。

(一)汽车短期租赁

1918年9月,美国人沃尔特•雅各布(Walter Jacobs购买了12辆二手福特T型汽车,整修一新后在芝加哥创办第一家将汽车摆在店门口,为客户出行提供自己驾驶车辆服务的企业,这种被称为“自己驾驶”的汽车租赁业务正式风行起来,至1923年,他的租赁汽车迅速发展到565辆,年销售收入达到百万美元,后被美国出租汽车巨头赫兹(John D.Hertz)并购,将其命名为“赫兹汽车租赁公司”,直至今日,赫兹仍然以短期租赁服务为主营业务。

(二)汽车长期租赁

可以说汽车长期租赁是汽车销售业务的衍生业务,由于1939年首单汽车销售的开创性业务,Zollie弗兰克被视为汽车长期租赁的鼻祖。1950年代末汽车长期租赁业务快速增长,到1963年已达到60万辆,形成了约3000家企业,营业额约7.5亿美元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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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llie弗兰克是弗兰克综合企业集团,一个总部位于芝加哥拥有22家公司的家族汽车产业的创始人,他于1936年投身汽车销售,奋斗至今缔造了这个包括5家汽车短期租赁和长期租赁公司,5家汽车经销公司,4家金融公司,5家房地产公司,3家保险公司的庞大帝国。Zollie弗兰克被称为美国汽车长期租赁之父,其经营的汽车长期租赁公司拥有90,000辆车,他于1995年创办了美国汽车长期租赁协会(American Automotive Leasing Association)。

1939 年一家制药公司的老板遇到一个难题:他通常借给推销员相当车价三分之一的钱,作为购买车辆的首付,并支付油费、维修费,以便推销员工作。但是,推销员往往在还清公司借款前跳槽到另一家制药公司,这样老板人财两空。精明的Zollie弗兰克立即向愁眉不展的制药公司老板提出一个有别于分期付款买车的方案:Zollie弗兰克向销售员提供包括轮胎和机油更换,维修保养,碰撞险和不计免赔等等在内的车辆使用服务,每年换新车;制药公司每月向Zollie弗兰克支付租金。这样既解决了老板难题,Zollie弗兰克也相当于卖出了汽车。双方从5辆车开始合作,第二年制药公司老板非常满意,所有的75个推销员的用车都交给Zollie弗兰克管理,从此,一个新的行业——汽车长期租赁诞生了。Zollie弗兰克认为,自己拥有汽车已是过时的观念,花合理的费用享受服务,比自己买车更合算,未来长期租赁、车队管理、全服务租赁必将大行其道。Zollie弗兰克的“四个车轮有限公司”被认为是首批汽车租赁公司,1954年该公司更名为车轮公司(Wheels, Inc),直到1997年它仍然是拥有16万的辆车的美国最大的车队管理公司。

汽车长期租赁销售渠道的作用引起汽车制造商的关注,1990年代中期发展到历史的最高峰,美国约35%的企业用车是长期租赁来的,这一数字比1984年增长了400%。同时,针对个人的汽车租赁租赁蓬勃发展,此阶段许多汽车制造商通过加强包括汽车融资租赁在内的融资工具来分享不断增长的市场份额,为汽车租赁从银行及独立财务公司吸引到一些客户。但其后,由于受金融、税收以及宏观经济环境影响,它的发展出现震荡。2000年代的第一个十年的初期,2大因素制约了汽车租赁市场:一是因为零利率贷款优惠,租车相对于贷款买车的优势丧失,跌幅为40%,这一趋势持续到2002年。二是一些租赁公司为了降低每月租金以吸引承租人,虚增租赁车的剩余价值。这造成2000年代初期发生的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的大量经济损失。

(三)汽车融资租赁

    从汽车租赁发展进程看,融资租赁仅是长期租赁的一个业务分支。1946年三位前军人在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合作成立车队管理咨询公司,即美国第二大汽车长期租赁公司PHH车辆管理服务公司的前身。1954年该公司购买汽车租赁给客户按月收取租金,当租期结束时,租赁公司出售该车并将所得款项用于弥补贷款余额,如有盈余将返回给客户,相反,客户有责任补足贷款余额。据信这是首个“融资租赁”业务,与非融资租赁相比,承租人承担租赁车辆的财务责任即投资风险。

1981年,美国联邦地方法院裁定,融资租赁是有条件销售合同,与分期付款无太大差别,这使融资租赁的出租方丧失了租赁的税收优惠,因此传统长期租赁比例有所增加,虽然如此,由于租期结束后汽车可出售给客户的员工这一优点,融资租赁还是有存在的基础,但从规模和业务上看,欧美国家的汽车融资租赁也仅是长期租赁的一个业务类别。

三、租赁与销售的关系

租赁是从销售衍生发展出来的更为复杂的交易行为,所以我们以销售为对照物,从交易涉及的所有权、投资风险等几个主要方面对比它们的关系,就比较容易区租赁的各种形式和概念。简单而言:租赁服务、融资租赁的共同点是用益物权为交易对象;融资租赁在获得所有权目的上与销售趋同。

(一)所有权

三者是围绕着所有权转移而形成的交易模式不断创新发展的过程:租赁服务所以创新于销售(买卖),因为所有权不转移;融资租赁所以创新于租赁服务,因为所有权可以转移。但融资租赁存在这样的悖论:如果转移所有权,它就失去了租赁的特征而成为销售;如果不转移所有权,它就没有创新仍是租赁。

我们从更微观的业务分类层面,可以更好理解融资租赁的过渡状态。如图2所示:

最左侧的短期租赁的特征是所有权不转移,最右侧全额付款的特征是所有权转移,其中间的3种业务,相互之间都有相似的地方。特别是融资租赁,如果所有权没有转移,它就是租赁服务中的长期租赁,这一点可以从长期租赁(lease)的定义确认。如果所有权转移,其业务模式与分期付款完全相同,区别仅在于所有权转移的时间:融资租赁在租期结束时,分期付款在合同生效时。

(二)投资风险

租赁是出租人事先购买租赁物品等待承租人,所以承担投资风险。融资租赁是由承租人选定租赁物品后出租人才购买并以租金形式获得投资的全部清偿,所以是承租人承担投资风险。在这一点上,融资租赁与销售相同。

(三)税收

在西方国家,有一种投资税收抵免(Investment Tax Credit,ITC)政策,即政府对投资人实行一定的税收优惠。如果只是转移用益物权的融资租赁,出租人拥有租赁物的所有权,属于投资方,具有享受ITC的资格;如果是在租赁期结束时所有权、用益物权、担保权一并转移的融资租赁,出租人实际是销售者,就没有享受ITC的资格。因此,这些国家就以融资租赁是否具有销售性质为标准,将其划分为节税租赁(Tax Oriented Lease)和非节税租赁(Non-tax Lease)两大类,英国则将后者这种具有销售性质的融资租赁称为租购(Hire Purchase)。美国干脆将这两类融资租赁称为真实租赁(True Lease)和有条件销售租赁(Conditional Sale Lease),《北美行业分类体系》将那些销售倾向明显的融资租赁视为销售融资(Sales Financing)。

(四)财务

你购买了价格10万元的设备,你的资产就增加了10万元,现金就减少了10万元。如果你是借钱买的,你就负债10万元,如果是所有权转让融资租赁,同样也应有10万元未付租金的记录。但由于融资租赁所有权转移的不确定,在合同履行时你已事实拥有该项资产,而未支付的租金部分并不记入负债,财务报表被优化。这就是表外融资。

2008年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归根到底是对各类经济活动状况的失察,即财务报表可以被人为的修饰,以至和真实差之千里,补救措施之一就是修改国际会计准则。融资租赁作为租赁服务和销售之间的过渡状态,让承租人把这笔业务即可以记为成本,也可以记为资产,违背唯一性原则,容易导致财务报表的虚假。为此,2013年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IASB)与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公布有关租赁会计准则改革提议:除短期租赁外,租赁合同签订时承租人在资产负债表中确认一项资产——租赁资产的使用权和一项负债——租金支付义务。也就是说,在租赁期开始日,不论经营租赁还是融资租赁,承租人的资产负债表中都将增加一项资产以及一项负债。据悉修改的准则将于2019年正式生效。届时,从财务或会计角度看,融资租赁或是租赁服务,或是分期付款的销售。

以下两个图有利于我们对上述内容的理解。

1.租赁的名称和分类

 2.租赁服务、融资租赁、销售的关系

 本文内容整理自”十二五”职业教育国家规划教材《汽车租赁业务与管理》,张一兵主编。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