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欣阅王琨、翟娜发表于《中国经贸导刊》上的《台湾融资租赁业发展历程与经验》,很受启发,结合中国金融租赁的发展现状与未来走向,谈谈个人之见。
 
一、投资租赁当冷静理性
 
任何人投资一个新行业,进入一个新领域,都必须要拥有一定的比较优势。通常是拥有新行业、新领域经营要素中一些关键之素,至少是拥有灵活、独特的企业运行机制。按照传统“做熟不做生”的商业原则,贸然进入一个新领域,风险极大。
 
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经济的高中速发展,资金供不应求,使金融领域的投资赚得盆满钵满,金融牌照成为稀缺资源,所有资本都以投资金融业为最佳选择。银行资本亦如此,在2007年中国政府许可商业银行投资金融租赁公司后,中国金融租赁行业迎来十年的井喷增长,金融租赁机构由7家增长至69家,增长近10倍,金租资产由200多亿元增至2.1万亿元,增长近100倍,金租被誉为金融业中人均管理资产最大、创利最高的新兴行业。银行投资进入金租公司,银行最大的优势是为金租提供了优良的股东背景、风险文化与风控技术、以及融资便利,也使中国金融租赁在起步阶段(前20年)和快速发展阶段(最近10年)形成以回租为主(占80%以上)的业务模式,突出了租赁的融资功能而淡化了融物功能。
 
反观台湾融资租赁的发展,20世纪70年代(1973年台湾开始发展融资租赁,比中国大陆早10年),本来台湾财政部门曾试图促成银行从事融资租赁,但当时银行缺乏相应的租赁人才与经验,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积极性,方案搁浅。我们看到,当时台湾银行界还是相当冷静、理性和清醒的,没有一拥而上赶时髦投资兴办融资租赁,有所为有所不为,深耕自己擅长的专业领域,才能突出优势,打造好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因为融资租赁与银行信贷相比,前者应具有更突出的专业化经营,对租赁资产物的把控力,对租赁物的市场流通(尤其是二手设备的流通)掌控力,即融资租赁的资产管理能力应大大高于银行。当时台湾银行业没有对租赁标的物的研究和流通运营能力,不宜以短搏长,不贸然投资进入,是理性的,值得今天的中国大陆投资人认真领会借鉴。
 
二、主要服务中小企业
 
中国大陆金融租赁快速发展,除以回租为主外,还有一个显著特点是主要服务大中型企业,尤其是大中型国有企业,包括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公司。服务中小微企业严重不足,当然也有小微民营企业财务不透明,缺抵质押资产,业务经营规模小,抗风险能力弱,甚至一部分中小企业业主存在道德风险等问题。
 
在融资租赁创始国,亦即是当代全球租赁第一大国美国,500万美元以下的中小租赁占到租赁总量的70%,而台湾,资本金在2000万新台币(折人民币443.2万元)的中小企业客户占到租赁客户的40%,1亿元新台币以下的占到70%,都体现了融资租赁主要为中小企业服务的属性。而且企业规模越小,对融资租赁的依赖性越高,评价也越高。解决中国的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有赖于中国融资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位于中国西部的G金租公司,开业两年坚持走小而精、小而美的发展之路,业务向小型化、分散化方向发展。 按国家工信部标准,2016年,2017年,G金租支持小微企业的租赁资产占比保持在56-57%,2018年6月末小微企业租赁资产突破100亿元,占比突破60%,小微企业租赁资产比年初增长44.5%。更为重要的是,微型企业租赁资产占到小微企业租赁资产的13.1%,极其不容易。结果,平均户均租赁资产持续走低,资产和风险分散化取得良好效果。
 
三、厂商租赁前景广阔
 
台湾融资租赁业非常注重与厂商合作,充分发挥厂商的销售网络和技术支持优势,与租赁公司的金融服务优势,双重优势叠加,为融资租赁促销功能的发挥打开了广阔的空间。通过厂商租赁,能做大直租和经营性租赁,回归租赁本源;支持实体经济(台湾租赁业60%的客户来自制造业),扎根经济厚土,可行稳致远;依靠厂商,开拓市场,控制风险;同时,租赁公司还可获得利差以外的盈利增长点等。
 
中国大陆的厂商租赁更多由厂商投资的融资租赁公司承担,其他金租公司更多地通过与厂商系租赁公司进行租赁资产转让而获得租赁物,或是间接支持厂商促销。我们认为在金租回归租赁本源,做大直租及经营性租赁,分散化租赁资产以及分散风险的前提下,放下身段,精细化运作单笔小而又能年复一年带来新业务的厂商促销租赁,是义不容辞的。G金租公司计划2018年每个业务部门成功开展1-2个设备供应厂商的总对总促销租赁业务,正是好的起步,务必坚持,集腋成裘。
 
四、围绕(直接)租赁,开展多样化、综合金融服务
 
当下美国融资租赁公司已发展成为综合的金融服务商(参见罗晓春《全球融资租赁发展形势对中国金融租赁的启示》)。台湾融资租赁业除了开展传统意义上的融资租赁和经营性租赁外,还在1995年以后的稳定发展期开展分期付款业务和应收账款的保理业务。1995年台湾融资租赁公司业绩总和达586.2亿新台币,其中租赁交易占54%,分期付款占到46%,此后(约十年间)分期付款占比逐年上升,最高稳定在70%左右(可见市场是非常需要又能接受的);近期受到台湾金融政策导向和相近行业竞争分流的影响,租赁业分期付款业务有所下滑。
 
中国大陆的金融租赁公司,一方面要坚定走专业化经营之路,一方面又要为客户提供综合金融服务,以改善单靠利差收入的盈利模式。一是金租可为承租人提供融资中介,组织联合租赁,增加牵头人费用收入;二是金租学习一般融资租赁公司开展保理业务是可以借鉴、引入的;三是金租为承租人提供债务管理、债务重组等投行服务;四是学习台湾经营尝试开展分期付款服务;五是尝试以金租资本金的一定比例开展租投联动业务;六是代理业务,经批准金租可代理销售银行(存款)产品、保险、信托、基金等产品,以提高金租的综合金融服务能力与多渠道收入能力。
 
五、风险控制意识要强,技术要先进
 
我们不会相信坊间的调侃:租赁无风控。但中国大陆不少租赁公司主要靠主观、靠感觉等传统方式去分析、控制租赁风险,难免出现否定过的项目后来发展好,而批准的项目又暴露风险等问题;也存在风控标准前后不一,发展快时偏宽,遇到问题又忽然收紧等缺乏定力的现象。
 
台湾租赁业积极引进先进风控技术,强化风控能力的经验值得大陆的同行借鉴。一是治理层重视风控并完善成系统的风控体系,台湾租赁公司的风控分三个层次,即业务单位(部门)——公司管理层——治理层,显然,台湾租赁公司治理层对风控的认识、制度、机制到具体的风险把控,都比中国大陆的租赁公司更重视、更完善、更有效。二是注重定量分析,广泛采用专业化信用风险模型,这是中国大陆金融系统的风控(尤其是新兴的,单个企业规模又不够大的金租)普遍欠缺的。三是注重与国际风险管理技术接轨,引进内部评级法(IRB),信贷风险估算模型,多层风险防御体系等风控技术,主动遵守《新巴塞尔协议》等,保持自己在风控技术、风控能力跟上全球风控的发展步伐,不落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