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受资本寒冬、汽车市场下行、政策严监管等多重因素影响,市场出清大量中小型融资租赁公司,而以易鑫、灿谷、先锋太盟为代表的第三方融资租赁公司头部企业,和以大搜车、花生好车为代表的新零售融资租赁平台,也遭遇不同发展困境。

汽车行业整体下行趋势下,融资租赁被主机厂视为挖掘潜在增量的重要抓手,近两年无论是传统主机厂,还是造车新势力,基本都已完成融资租赁业务布局。2019年,先后有东风标致雪铁龙融资租赁4月份挂牌成立,注册资本3亿元人民币;威马融资租赁(天津)有限公司7月份挂牌开业,注册资本8亿元人民币,至此,造车新势力第一梯队蔚来、小鹏、威马均已设立融资租赁公司。截至2019年12月,国内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共有22家。
另一方面,以平安租赁、海通恒信租赁为代表的银行系、券商系融资租赁公司,天然的资金成本优势在资本寒冬下更加突出,它们对汽车市场攻城略地的步伐显得更加矫健有力。
外内多重因素推动下,汽车融资租赁市场在2019年呈现出以下几大趋势:

主机厂系:融资租赁业务战略地位提升,协同整合体现差异化金融价值

2019年10月,东风南方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完成股权变更,由深圳东风南方实业集团100%持股,变为东风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日产(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共同持股,双方分别持有49.50%、50.50%股份,注册资本由1.7亿增至6.7亿,未来公司名称也将更名为东风日产融资租赁。根据官方解读,此次股权变更的背景,是东风公司、日产公司在汽车后市场整体金融战略布局下,深耕融资租赁市场价值、深挖融资租赁市场空间的重要举措,未来融资租赁业务将与东风日产汽车金融有限公司、东风保险经纪有限公司一起,在汽车水平事业领域实现业务协同,形成“1+1+1>3”的整体优势。

丰田租赁也在2019年完成战略升级。2019年11月,丰田汽车租赁(中国)有限公司更名为丰田融资租赁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从2.9亿增加至5.8亿,股东由丰田金融服务株式会社100%持股,变更为丰田金融服务(中国)有限公司100%持股。从股东变化情况看,融资租赁将与金融公司从战略上形成更加紧密的协同、补位关系。

主机厂系开展融资租赁公司具备天然优势,比如车源采购、主机厂贴息等。从2019年调研情况看,像广汽租赁、安吉租赁、东风南方融资租赁、上汽通用融资租赁等,均有享受主机厂贴息的融资租赁产品。以安吉租赁为例,其贴息产品覆盖上汽大众、斯柯达、荣威、名爵、别克、雪佛兰、凯迪拉克等上汽集团全品牌。

相对汽车金融公司来说,融资租赁产品更加灵活,首付更低并且可以打包保险、延保、保养等下游服务进一步降低购车门槛。按照设想,主机厂系融资租赁产品通过提供差异化、定制化的产品,覆盖更广客群,为经销商带来增量并提升经销商利润;此外,直租产品可退可还的灵活性,还能够带来大量优质二手车源,盘活主机厂二手车业务。

目前,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主要展业渠道仍然是品牌4S店为主,可借助现有渠道体系迅速铺开业务,如上汽通用融资租赁尽管2018年12月才开业,但目前业务已覆盖雪佛兰、别克、凯迪拉克三大品牌在全国1700多家经销商。不过,4S店零售金融业务以厂家金融公司及银行按揭为主,渠道消费者特征、渠道对创新金融产品的理解和接受能力等,都成为现阶段限制融资租赁产品推广的制约因素。

因此,可以看到2019年,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的渠道策略探索力度也在加大,其中广汽租赁的渠道策略最具市场化特征。广汽租赁2018年开始拓展线下渠道,包括自建直营店和招募代理商两种,官方信息显示,截至2019年12月,广汽租赁全国共设47家分公司,已在佛山、东莞、长沙、重庆、成都、苏州、西安等共开设9家线下直营门店,授权代理商200多家,此外,广汽租赁还在2019年与花生好车等新零售平台共同探讨合作模式。

银行系、券商系融资租赁公司:攻占汽车市场
2019年,以平安租赁、民生租赁为代表的银行系融资租赁公司、以海通恒信为代表的券商系融资租赁公司(海通租赁为海通证券全资持有)攻城略地的步伐也在加快。相比其他派系融资租赁公司,银行系、券商系融资租赁公司在资金筹措和资金成本上有无法比拟的优势。

平安租赁通过以租代购模式,于2015年正式布局汽车金融,其乘用车金融业务板块中的对公业务、零售业务及经营性租赁业务陆续完成布局,2017年进入快速增长阶段,2018年全年投放额增长超100%。2019年,其月业务量已达3万台水平,二手车评估量超4万台/月,全国范围内合作车商超2万家。

海通恒信租赁2019年6月在港股成功上市,其在2011年、2015年分别开始开展商用车、乘用车租赁业务。2017年1月推出在线乘用车融资租赁服务,将业务发展到线上。根据媒体披露,海通恒信先后与力帆、庞大产生债务纠纷。在2016年,海通恒信与庞大集团签订租赁期为3年的试驾车、维修类设备融资租赁业务合同,标的总额高达2.44亿元,后出资按9952万元逾期或未偿付,并于2018年10月提出上诉要求冻结庞大集团董事长庞庆华所持庞大集团全部股份。根据力帆发布的公告称,其与海通恒信的债务纠纷在2019年12月达成和解,力帆按照分十六期的方式支付,在2023年9月30日前向海通恒信支付应收账款约3.0157亿元、资金占用利息1.915亿元,共计约4.9307亿元。

2019年,海通租赁开始发力网约车和轻型商用车的以租代购模式。2019年2月,海通恒信与华菱星马汽车集团达成战略合作,双方联手推出优惠金融方案以推动汽车销售,来自海通恒信的金融服务平台渠道的华菱星马的客户,只要支付一定比例的资金即可以优于市场行业的利率以及更短的放款周期来取得汽车使用权。

产品回归融资租赁本质,布局新能源业务

从产品特点看,目前除大搜车、花生好车外,其他融资租赁公司产品结构一般主要为:回租为主冲量,直租辅助探索。其中,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在2019年产品重心向回租带残值产品、直租产品转移,更接近融资租赁本质,以上汽通用融资租赁、广汽租赁、威马融资租赁的直租产品为例:

其中,上汽通用融资租赁“享开车”还开通营运车辆融资租赁产品,并成功开展车队融资租赁业务。

不过从实际情况看,可退车的直租产品现阶段均不是主推业务,一方面,受新车价格持续下探、残值波动大、残值评估体系不健全等外部因素制约;另一方面,主流主机厂尽管认证二手车起步多年,但除个别豪华品牌外,认证二手车业务在4S店渠道并不受重视,交易规模非常小,加上融资租赁公司自身体系能力不足,也制约着带残值直租产品的推广。

尽管受补贴政策退坡影响,新能源汽车销量在2019年出现大幅下滑,但长远看将是不可逆转的行业趋势,因此,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对新能源业务的布局也如火如荼。按照美国市场经验,融资租赁带动新能源汽车销量离不开主机厂的大力支持。根据权威调查机构的统计,美国约70%新能源车型通过融资租赁方式售出,为解决价格和残值的问题,允许消费者在2或3年租赁期满后退回汽车,新能源车退回率超过90%,美国整车厂对下属融资租赁公司给予大额补贴。

2019年,广汽租赁投资13.83亿元开展新能源汽车融资租赁项目,其中广州汽车集团专门针对此项目对广汽租赁股东方广汽商贸增资2.6亿元。上汽通用融资租赁针对新能源车型,定制开发限量融租产品,为客户提供期末余值保障和选择权。未来,随着新能源发展任务越来越重要,预计主机厂将会给予融资租赁公司更多资源支持。

而第三方融资租赁公司,在2019年的产品方向几乎相反。以花生好车、毛豆新车为代表的新零售融资租赁平台上,已上线回租产品,直租产品以36期、48期不带尾款为主。这与其前两年可退车产品推广,退车产生大量车况差二手车有关。

资金成本上升,资产证券化渐成主要融资手段

金融去杠杆、银行钱袋子收紧,导致企业融资整体成本上升,在2019年对汽车金融市场的影响也十分明显。

汽车融资租赁企业融资需求旺盛,资产证券化渐成主要融资手段。这与汽车融资租赁业务特性有直接关系,汽车租赁债权金额小、分散性高、现金流较稳定,存在较大的利差空间,因此非常适合做资产证券化的基础资产。此外,融资租赁企业受到净资产10倍杠杆的局限,资产支持证券化为汽车租赁公司提供了更广的融资渠道,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资产出表,突破杠杆限制。

据FinX科技报道,截至2019年12月,易鑫资金渠道分布情况为:资产证券化42.53%、转租赁及保理23.62%、银行借款20.31%和信托借款13.53%,资产证券化占比提升。在2019年半年报中,易鑫借款总额270亿,来自资产支持证券及票据占比39%。根据公开资料整理,2019年易鑫5月成功发行15.94亿元ABS。截至2019年12月,易鑫租赁通过ABS、ABN等资产证券化募资金额合计达328.96亿元。

大搜车在2019年5月首次发行1.77亿元汽车租赁ABN,12月再次发行3.23亿元汽车租赁ABN。除ABN外,2019年8月上交所官网显示,浙江大搜车融资租赁有限公司拟发行50亿元ABS。

2019年内,除上述大搜车发行的ABN外,汽车金融行业发行ABS/ABN案例还包括:2019年4月,宝马全资融资租赁公司先锋租赁发行25亿ABN;2019年8月,灿谷集团旗下全资子公司上海有车有家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发行规模为5.5588亿元ABS产品,11月再次成功发行6.65亿元汽车融资租赁ABS;安吉租赁继2018年10月在银行间市场首次发行ABN后,2019年3月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成功发行20.69亿元ABS产品“安吉租赁2019年1期资产支持专项计划”,9月,安吉租赁再度在上交所提交了100亿元ABS“安吉租赁第2-6期资产支持专项计划”。

融资租赁频遭投诉,逾期风险攀升

2019年平安夜,大搜车创始人姚红军发布长文,“为了在中国尚属于起步期的汽车融资租赁行业良性发展,为行业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环境”,呼吁竞争对手公平竞争。在此之前,网络上关于“弹个车大骗局”的文章广为流传,虽然不能确认是否是有组织的黑公关,但是汽车融资租赁舆论危机到2019年确实呈现愈演愈烈之势,关于易鑫“套路贷”、“黑车贷”、“暴力拖车”等投诉不仅持续出现在各大网络投诉平台,其上海总部也多次遭遇消费者上门维权。此外,其他如海通恒信也是媒体投诉平台常客。

这背后,有企业自身业务扩展过程中采取以规模覆盖风险的经营策略问题,也有代理商在展业过程中不规范操作,放松客户资质审查导致逾期大面积爆发、后续暴利催收问题,以及消费者对融资租赁概念理解不够全面,因为信息不对称引发的“误伤”。企查查数据显示,2019年汽车市场融资租赁公司诉讼案件陡增,易鑫、灿谷两家上市企业对外公布的逾期数据也呈攀升趋势。

此外,从各家融资租赁近3年开庭公告数据变化也能作为一个维度观察各家风险客户情况。易鑫2019年开庭公告飙升至4575件,同比2018年增长427%,汇通信诚、灿谷旗下自营融资租赁业务主体有车有家、先锋太盟等业务覆盖新车、二手车的融资租赁公司,在2019年开庭公告数据均有明显提升。

中国汽车金融实验室研究员选取几家体量较大或成立较早的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开庭公告数据作为对比。整体来说,在风险偏好上,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更加稳健。这与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展业渠道有关,如一汽租赁、(吉利)智慧普华均以品牌旗下4S店为主要渠道,新车售后回租业务为主,客户质量相比其他网络渠道更优质。安吉租赁展业渠道还包括SP,业务覆盖全品牌新车融资租赁、二手车融资租赁、互联网汽车融资租赁(直租)等产品,在渠道和产品形式上更加多样。

金融市场严监管间接诱发展业难度,融资租赁拥抱金融科技力量

由于融资租赁公司普遍存在人行征信缺位,因此对大数据、金融科技等更加拥护。如:东风南方融资租赁合作蚂蚁金服推出车秒贷产品,上汽通用也是通过大数据搭建智能化征信查询,并在2019年与车300进行数据业务合作,提高余值预测准确性、提升车辆残值管理能力。人脸识别、电子签约也逐渐成为主机厂系融资租赁公司标配,如上汽通用与中国金融认证中心(CFCA)在网络身份认证、电子签约方面达成合作加速数字化进程,优化用户体验;广汽租赁公众号上已上线在线征信授权、合同签约、交车确认、资料变更、提前结清等多项功能。

不过,2019年严监管背景下,考拉征信、聚立信等为代表的大数据公司接连被查,其中不乏汽车融资租赁公司重要大数据供应商。多家大数据公司遭受重创,大量数据接口被切断,数据产品停售,部分公司业务部门解散、裁员,也为融资租赁公司在风控方面对大数据的依赖敲响了警钟。

2019年,金融监管的威力在美利金融有非常震慑市场的体现。10月,美利金融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招股书,拟登陆纽交所,11月深圳总部和武昌分公司突遭警方介入调查,赴美IPO计划折戟沉沙。斡旋多日无效,到2019年年底裁员方案出台,美利车金融由原来5000人裁至150人,美利车金融称,由于金融业务需资金持续融通的特殊性,美利车要达到全面恢复需要较长时间,目前的业务重心已放在存量资产管理,有传闻其投资方新希望方面正筹划从美利车金融退股。

根据政策口风,2020年为保障个人征信信息安全,深层打击套路贷和暴力催收,监管严厉打击大数据公司或金融科技公司非法数据业务的行动还将继续。预计在合规经营主基调下,2020年汽车融资租赁市场将放慢脚步,为过去几年融资租赁野蛮生长的局面划上一个句号。